瑞幸财务舞弊案例(二)：造假链条，购买卡券资金回流公司，银行大额流水成审计重点
2020年9月18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下发对瑞幸的行政处罚决定书。
在处罚决定书中是这样描述瑞幸的造假行为的：
这样的描述对于媒体和公众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交代。但对于具体舞弊的细节，显然还有许多模棱两可的地方。
比如，刷单是怎么刷的，是像淘宝卖家那样直接购买第三方刷单企业的服务，还是自己请人刷单？什么是“API企业客户交易造假”？他跟刷单又有什么关系？建立虚假数据库到底是干嘛用的？他跟收入造假有关联吗？等等
通过了解一些关于信息系统相关的知识，和财会专家的一些评述，梳理出大概的一个造假链条：
购买卡券
瑞幸造假所需的营运资金，从外部的关联方通过购买卡券进入上市公司，这就是第一步。
也是最后一步，上市公司为了造假，把本身在自己账上的钱，以购买原材料或服务的形式流到外部关联方，再通过外部关联方以购买卡券的形式回流上市公司。
消费者在ＡＰＰ或者小程序上购买咖啡的钱是通过微信支付结算的，瑞幸再通过微信支付商户号提现到自己的银行卡上。
那么外部关联方的这些钱有没有通过微信支付通道进来，还是直接从关联方公对公的转到瑞幸的银行卡上？
这两个区别很大，因为如果是直接公对公转账，那么审计的应对就相对容易。
平常的银行结算账户大额的资金转入都是微信提现的，交易对手方是财付通支付科技有限公司，现在突然来了好多笔以前没见过的公司付的大额款项。审计师只要去查查这些交易对手方的背景信息，很难不发现猫腻，而且银行大额流水一向是审计关注的重点。
厦门国家会计学院教授黄世忠先生对这个问题发表了看法：“已经曝光的相关报道表明，瑞幸咖啡的管理层首先根据再融资和市值管理的业绩需要确定营业收入目标，据此制定咖啡代金券销售数量，并安排关联公司汇入购买代金券的账款，同时通过IT手段分摊所发放的咖啡代金券，模拟咖啡消费行为，虚构销售交易。”
黄世忠教授认为是直接对公转账，江畔持不同的观点，更倾向于资金是通过微信支付归集的，或者大部分资金是通过微信支付的，只有少部分购买卡券的资金是通过公对公的。理由是：
1、黄世忠教授的文章《安永在瑞幸咖啡财务舞弊案中，是揭弊者还是过失者？》的解读是根据《华尔街日报》记者对瑞幸咖啡造假细节的报道，当时市场监督管理局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2、我们上面说过，如果是公对公转账，审计很好查，只要获得真实的银行流水，就可以发现新增大额客户，瑞幸不应该如此低估安永的实力。
3、根据市场监督管理局的表述“API企业客户交易造假，建立虚假数据库”，微信支付通道就是瑞幸自己开发的APP和小程序的API接口，瑞幸接入微信支付的这个API接口，就可以实现资金结算功能了，不用在自己的程序上开发一个支付结算模块。
瑞幸在自己的系统上伪造虚假个人和企业客户购买卡券，资金通过微信支付通道，最终到瑞幸的银行卡上，其中可能一资金能包含着真实的交易和虚构的交易。
这样对于审计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两个交易数据，一个是微信支付上的交易数据，一个是瑞幸自己APP上的交易数据。
微信属于外部第三方，他的交易数据对审计核查来说可靠性较强，但是微信能不能提供详细可供审计分析的数据就是一个问题。在微信支付的官网上查到相关的合同条款：
若你接入本服务不满90日或者接入本服务后连续正常交易不满30日，财付通不提供T+0资金提现服务，财付通将该类你T日的交易资金记账至微信支付商户号的，你不得在T日划转该交易资金。
微信支付的商户号面对成千上亿的交易订单，可能仅仅提供基础字段的服务，比如：订单编号、交易时间、交易金额。至于更详尽的对审计有帮助的，比如客户IP地址，客户属性、终端类型等数据则是无法提供的。
瑞幸自己APP上的交易数据就可以详尽很多，但是对于内部的交易数据，可靠性很值得商榷，因为瑞幸可以自己“建立虚假数据库”。
伪造卡券销售的这个环节，可以通过真实的客户购买卡券的交易记录，模拟出虚假的客户购买行为，并且在客单价上加以润色。
模拟消费
卡券购买了，客户还没有消费，在新收入准则的框架下，消费券属于“附有客户额外购买选择权的销售”，还不能在财务账上确认收入，只有当未来客户真正消费了，才能确认相关收入，否则只能在账上列示合同负债。
钱已经收进来了，要模拟客户消费就容易得多了，反正系统是自己开发的，自己说了算。瑞幸像模拟客户购买卡券一样，重新建立客户消费的数据库，就可以在财务账上确认收入了。
有两种类型的卡券，一种是单品咖啡券，可以直接兑换饮品，另一种是现金抵用券。
瑞幸当然是直接采用单品咖啡券来得简单，而不是购买咖啡的现金抵用券。因为后者还涉及到补差价的问题，又会涉及到资金流，这在造假的难度上更大，并且可能露出更大的破绽。
虚构原材料支出
虚增了收入，当然还要虚增成本，要不然毛利率一下子提高，谁都知道有猫腻，因为一种生意的毛利率不可能出现大的波动。
收入和变动成本整体规模上去了，自然在门店级别就可以轻松实现盈利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假设瑞幸的月总收入是1000万，变动成本(原材料、包装、销售佣金等)是500万，门店是100家，每家门店每个月固定开支（员工工资，租金、设备折旧等）是6万。单店的盈利状况是：（1000-500）÷100-6=-1万元。
但是如果收入虚增30%，变动成本跟着虚增，那么单店的盈利状况是：（1300-650）÷100-6=0.5万元。就实现门店级别的扭亏为盈了，这对资本市场和股价绝对是重大利好。
虚构广告支出等其他成本费用
体外关联方的资金进到公司之后，如果留在上市公司，相当于给全体股东做贡献。实际控制人不是慈善家，他们造假只是为了办三件事：赚钱，赚钱，还是赚钱。
再者，投资者也不关注新业态的公司到底有没有利润，只要有收入规模和故事就可以了。还有一点就是，公司要一下子从亏损到正的净利润，这个变化幅度太大了，容易引起质疑。
为了充分利用这部分资金，付了变动成本的钱之后，与收入的差额的这部分毛利还要从上市公司中转出去。
总部发生的费用，例如高管的工资和广告支出这部分没办法摊到门店级别，与门店的经营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所以即使是门店实现盈利，也不代表整个公司就会盈利。
瑞幸通过虚构劳务外包和广告业务支出，再把剩下的钱转到关联方，再通过虚增卡券消费回流资金，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做大收入规模，从2019年4月到12月，虚增了22亿美元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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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假的机器已经开动，正当管理层弹冠相庆，准备为下一轮的融资发起猛攻，实现民族咖啡事业的伟大复兴时。
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将神州帮的梦想击了个粉碎，而且这个半路程咬金也是来赚钱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关注江畔，请看下回。
部分参考资料：
[1].韩洪灵，刘思义，鲁威朝，陈汉文.基于瑞幸事件的做空产业链分析——以信息披露为视角［J］.财会月刊，2020（8）：3～8.
[2].伍剑锋、王纪平、郑朝晖，瑞幸，去掉“美颜”的“毒角兽，视野思享会第128期”
[3].零售氪星球，《遭浑水做空，瑞幸咖啡正式回应称匿名报告为有意误导和虚假指控》， https://xueqiu.com/5794230776/140363372
[4].《Luckin+Coffee浑水做空报告》
[5].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行政处罚决定书，国市监处〔2020〕19号
[6].黄世忠，安永在瑞幸咖啡财务舞弊案中，是揭弊者还是过失者？云顶财说
[7].Autocarweekly,“巨骗”陆正耀，微信公众号《autocar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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